在那个极端的文革年代,政坛上的风云是变幻无常、无穷无尽的,1974年元旦刚过、春节未到,筹划已久的“批林批孔运动”开始粉墨登场。在政治气候骤然升温的时候,文化领域则还在制造莺歌燕舞、歌舞升平的景象。
1974. 1. 2 星期三 晴
上午……居委要我写两份“讲座”通知。
1974. 1. 7 星期一 晴
上午在淮海电影院听讲座,上海纺织工学院李德武讲安全用电,后放映电影《三八带电作业班》《广东农村小水电》《农村安全用电》。
【忆与议】
日记中提到的“讲座”,是为回沪探亲的知青举办的,也可谓当年元旦春节期间的维稳措施之一。详见《有那么一张“听讲证”》。
1974. 1. 4 星期五 晴
下午到上海展览馆参观“上海科研系统成果展览会”,分农业、机电、新材料、医卫、仪表、技术六馆。晚阅《马恩选集》第4卷p.41~79.。
【忆与议】
当年的上海是“全国一盘棋”中必须力保的重中之重,所以,在展览会等方面是竭尽全力,以表现出“形势大好”“越来越好”。
1974. 1. 5 星期六 晴
3点50分在“红旗”看电影《烟囱除尘》《化害为利》《依靠群众搞好环境》《养鸭》《对虾》。
1974. 1. 9 星期三 晴
午后到费处,送去一本《怎么办》和上图开放书单。1点在“大光明”观朝鲜故事片《永生的战士》。
【忆与议】
我的父母在市图书馆工作,对于文革中从“破四旧”开始的禁书在“9-13事件”以后逐步解禁是“近水楼台”,图书馆内部有一份“开放书单”,喜欢读书的人对它趋之若鹜。可是,真正可以流通的书籍数量极为有限(特别是“破四旧”时大量基层图书馆的藏书惨遭销毁),所以,重新开放的图书是“僧多粥少”,供不应求。
1974. 1.11 星期五 晴,冷
8点半~10点半在大庆剧场参加街道举办的形势报告会。
【忆与议】
在那个年代,元旦春节或五一十一之类重大节日,政府机关或“上层建筑”单位会组织“形势报告会”,宣传大好形势,间或透露一些“内部消息”,目的是确保舆论导向及其主导权。当然,到了街道这一层次,能够吸引“耳朵”的内容就极为有限了,甚至“平淡如水”,使听众直呼大失所望。
1974. 1.17 星期四 阴
阅上海文艺丛刊之三《钢铁洪流》(上海人民出版社73年12月第一版)。
1974. 1.18 星期五 阴
上午,到市体育馆参加了“卢湾区干部参加上山下乡学习慰问团讲用大会”,未毕即出,
中午周DQ来邀我观看节目(复兴路301会场),是为日用五金工业公司春节联欢会,不甚精彩,却也有3个多小时……。
【忆与议】
虽然我们那儿的知青对于慰问团并不陌生,但是也没有太多的热情或好感,而那个讲用大会是对慰问团成员的表彰,与知青的切身利益无甚关系,所以邀请知青参加那样的讲用大会实在是“牛头不对马嘴”,且不说那个年代里的“讲用”是人所共知的“假大空套”“空对空导弹”。当然,一些地方的慰问团后来为成立知青集中起来、经济上单独核算的青年队出力不少,从而得到一些知青的欢迎,甚至直到现在还有感恩之念,虽然可以认为是人之常情,但是也应该深入反思,为何那般“劳苦功高”依然无法把知青“维稳”在“广阔天地”里,而代价不菲的青年队对农村的发展究竟产生了哪些作用值得后人借鉴。这才是我们这代“知青”最后的奉献。
1974. 1.20 星期日 阴雨
下午在北京电影院看彩色故事片《火红的年代》,系根据话剧《钢铁洪流》改编,是为文化大革命后摄制的第一批故事片,颇有新鲜气息,使人感到有无比的振奋。
1974. 1.23 星期三 农历甲寅年正月初一 雨
浏览了一本小说《草原轻骑》(张长弓著。天津人民出版社73年6月出版)。晚续阅《马恩》p.427~454.。
1974. 1.27 星期日 阴
11点在“北京”影院看电影《艳阳天》。
1974. 1.30 星期三 阴
午后为居委写了四张“知青集体购票办法”。王XW、郭DJ、汤WC来邀我到“建国”看电影《艳阳天》(同映新闻简报73/47),
1974. 1.31 星期四 阴
晚阅《珍泉》(上海文艺丛刊)。
1974. 2. 3 星期日 多云
上午与弟在“北京”看电影《青松岭》。下午及晚上阅《怎么办?新人的故事》(车尔尼雪夫斯基著,蒋路译,人民文学出版社59年9月第2版)。
【忆与议】
这年春节期间,在全国上映了1966年6月文革爆发七年半以后第一次拍摄的彩色故事片《火红的年代》、《艳阳天》、《青松岭》、《战洪图》等四部,其内容均以五六十年代的工厂农村为背景,全都贯穿了两个阶级、两条道路、两条路线的斗争,是“政治理论”的“艺术化表现”。相对于1970年下半年逐步上映的“革命样板戏”拍成彩色戏剧片而言,在持续三年多的饱尝“革命京剧”“革命舞剧”之后,终于可以换换口味了,所以颇有群情振奋的景象。大量的电影拷贝在全市大小电影院“饱和轰炸”,以至于短短半个多月里我就看了其中三部,有的还看了两遍。
当年除了开放一些文革前出版的书籍之外,也陆续出版了一些历史、政治、文艺读物,上海因其在政坛上的特殊地位而成为领头羊。“上海文艺丛刊”以及后来的“朝霞”月刊曾经轰动一时,我并不热衷于文艺作品,因为越来越强烈地感到它们的描写太虚假。
1974. 1.24 星期四 晴到多云
下午起草两封“应酬信”。
1974. 1.25 星期五 多云
午后写信给俞、赵。
【忆与议】
此处的“应酬信”指的是在春节之际给“人脉”写信拜年,他们对我未来的“前途”也许有关系。他们或是我家亲戚在工作中认识的江西抚州某厂采购员,据说可以想办法把我转插到他所在厂附近;或是我家邻居的亲戚,在江西南昌附近的兵团农场工作,据说可以想办法把我调过去。两处“人脉”的目标都是最终实现“招工进厂”的“脱农美梦”。但因均非直接掌握大权的实权者,而且都存在跨越专区的难题(在本专区范围内“操作”比较简单),“联系、想办法”了三四年仍然毫无动静,所以,我最终还是由病退之路圆了回城之梦。最近几年我与一些插友交流三十多年前各自“谋求离农”的“隐私”,一个“共识”是,经由转插而离农谈何容易?有的插友就知难而退了,更多的则是转插之后仍然熬到“大逃亡”才以病退或顶替的方式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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